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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無辜再成籠中鳥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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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紙休書,水朵朵理所當然地回到了千府。十日以來,她不說話,也不做事。整天躺在床上,頹廢度日。

臉上的紅痘稱地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。不為別的,只因上次宴會,太受打激。孩子未能幸免,流掉了。這個消息沒有人告訴她,但她卻聽到了。那位大夫長臉,留著胡須。

走出門的時候還很是奇怪地罵了千面一陣,這時候她才聽到那些要命的話。夫人的孩子保不住了!大夫如是說。而那立於門口的人嘆了三口氣,站在門口本想進來,卻不知為何離開了。

“你不打算告訴她?”蘭姑倚著欄桿偏頭看過去,“孩子流掉的女人還是挺難過的。”目光瞥至遠處,手撫上自己的肚子,“就像那時候的我。”

“我知道,你很恨我。”千面柔聲勸道,“怎麽說她也是我徒兒,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,不要同她為難。她如今變成這個樣子……”說著一瞬痛惜,“算我求你!”蘭姑起身了,溫和笑著,也是低聲:“不知道我究竟該高興還是悲傷,一向大齊鼎鼎有名的千大人竟然也會求我?”問得有些枉然,雙眸一垂,“為了她,你做過多少不可能的事了。”轉身拖著曳地裙,風雨飄搖,十分蕭索。

蕭索的季節,蕭索的人。

“我對不起你!”蘭姑的步子在廊中停下來,沈肅道,“你放心,既然水朵朵是你親自帶回來的,我便不會加害於她。我蘭姑從來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樣。我想,你應該知道。”這話丟得瀟灑,也丟得淡然。

多日以後,蘭姑確實不曾去過水朵朵的房間,水朵朵是怎樣淒愴的眼神,是怎樣憔悴的容貌。她一概不知。千面平日也多是命人照顧她,為了避嫌,只在門口停留一會兒便背手離開了。

午時,被叫去皇宮的千面冷著臉回來。“主公,怎麽回事?”雲滄立在書房。“皇後正在極力調查當年之事,甚至還聯絡六宮大臣上書!”千面嘆地有些哀惋,仰面躺在太師椅上,“他命我必須三日之內查到那女人的住所。你當知道,最近我頭疼地厲害,總不那麽順心如意。”雲滄理解:“主公是在為朵朵姑娘的事操勞?”

“怎能不是呢?看著她成了那個樣子,我真有些擔心。”千面望著雲滄,說了句令人發笑地話來,“雲滄,你說我這是不是……情根深種了?”雲滄蹙著眉,一臉誠懇地這麽回答:“是,主公。屬下一直認為,你中了情毒,而且還傷得不輕!”千面一手拍上額頭,神情落寞:“何時這麽在意一個女人了。”剛想枕著睡上一睡,卻坐立不安,端著茶杯放了又拿,拿了一放:“月姬一事你同夫人商量商量,我出去一下。”雲滄斂眉:“主公,你是指哪位夫人?”千面拍上雲滄的肩,苦笑反問道:“雲滄,你覺得我千面還有幾位夫人。不愛的早已娶了,愛著的始終都沒有娶成。這真是一大悲傷,說著負手跨出門沿。還沒起身走,雲滄便道:“主公難道不知道夫人早已著手此事?”

“我知道,從我接受君上旨意我就知道,她是一定會替我完成任務。”千面一笑,“我的夫人這麽盡責盡心,我何苦違仵了她的一片真心。況且捉拿月姬不是我心中所願,有人替我也是很好的。”他擡腿步入院子,神色平靜。從來把君上的任務看得莊重的千面竟然因為一個女人敷衍了事。雲滄望著那身影,只搖了搖頭表示惋惜。

就這樣,雲滄找到了蘭姑。蘭姑起初不大相信,沈默了會兒,手臂指著自己:“是他讓你來的?”“是。”雲滄回答。“他有什麽重要的事要你轉達給我?”蘭姑依然納悶。“不,夫人,是十分重要的事!”雲滄嚴肅,“君上命主公於三日內捉拿月姬,否則……”後果不堪設想,區區六字聽得蘭姑顫了顫。扶住桌沿,她又惴惴不安:“他作何想法?”雲滄拱手:“主公認可夫人的實力,希望同夫人一起著手此事!”

雲滄是個明白人,他很清楚千面同蘭姑的關系,為了緩和兩人尷尬的局面,不讓面前的女人胡思亂想。他說的便是一起。而非全權交付。

蘭姑面上難露興奮,偏著頭實話說道:“其實早在君上下命令之前,我就已經在打探那人的下落。娘娘同我說過此事,我也替她提防著。如今相公既然讓我參與,那我倒不能放任不管了。”起身,吩咐,“你先下去,告訴相公,月姬的事我自有辦法,叫他莫要擔心。”雲滄拱手回答:“是,夫人!”

說完出了房門,縱身一躍,落在房檐上,犀利的眼光瞥到那個大開的房門。雲滄笑:“說什麽我也不大相信,這個女人只是主公先前身旁的女婢。”蘭姑身上的從容不迫和高貴冷艷的氣質深深地震撼了雲滄的心。這是他第一次同主公身旁的夫人見面。他覺熟悉,卻又不清楚在哪裏見過。

就在失神間,一個穿著暗綠披帛的女人,戴著帽子的女人從房門出來。緊閉房門,往後院去了。“又是去見那人嗎?”雲滄抱臂訕訕地笑。

蘭姑依舊按原時的路去了高山坡中的那個草房。“墨哥哥。”蘭姑解下披帛,“近來可好?”墨夷困惑,出口答道:“很好,你呢?”

“我?”蘭姑哀傷,“也沒有旁的什麽,只是他把那女人接回千府了。”

“什麽?他怎能如此對你。”墨夷動怒,“凝妹,你才是他的妻子。”

“對呀,我才是他的妻子。”蘭姑撫了發鬢笑,“熹楓山莊發生的事你應該聽說了吧。那女人已經被自己的相公休了。她那個樣子根本沒有實力和我爭。所以……”轉身面對墨夷,“你別擔心,她不足為懼。”

“那就好!沒想到熹楓山莊的莊主會殘忍地做出那種事,怎麽說那也是他朝夕與共的妻子。”墨夷悲從中來。

“殘忍?估計天底下應該沒有哪個男人比林宇風更癡情的吧?”蘭姑望著夜風中的草色暗影,“可以忍受分別之痛,給自己安個綠帽子,無非是希望自己所愛可以有個安居之處。”蘭姑嘆了氣,“只是我有些猜不透他怎麽就做到了那麽冷酷,難道就不擔心那女人腹中的孩子真的流掉麽?”一時起了同情心,對著墨夷說,“你們男人真是我們女人不能掌控的。”

“凝妹,天底下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那麽殘忍。”墨夷柔情的面目掃向他,“至少那些事我墨夷永遠也做不出來!”誠懇且真摯,引得蘭姑心上一傷,流下許多感動的淚來。“墨哥哥,我已經別人的妻子了,你怎麽就不明白呢?”蘭姑哭泣著動怒道。墨夷垂首:“對不起,讓你感到困擾了。”而後又堅決地擡眼,“我喜歡上你就像你愛上他一樣,沒有辦法。”

蘭姑的眼睫毛像濕了的羽翼。兩人對視,皆感觸良多。

“對了,你查到月姬的行蹤沒?”蘭姑擡眼問,“這次君上只給了我們三天時間。”墨夷清楚地聽到蘭姑口裏說的是我們,而不是我。可想她因為什麽心情是愉悅的。

“那女人失蹤了。”墨夷揣測,“不過我想她不會逃出大齊。從醉春樓的老鴇那裏可以知道,月姬是出來尋找女兒的。”

“尋找女兒?”蘭姑不解,“只是不知她女兒是誰。倘若知道,那我們便可以她女兒為餌,吊月姬這條大魚。”墨夷抵著下巴,認同道:“凝妹說的是,如果不清楚她女兒,必然無法抓到她的把柄。可是一個女人,又不是神仙,在大齊方圓之內怎會消失地無影無蹤?”蘭姑嘆氣:“是啊,不清楚敵人底細,抓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。”

兩人的目光瞥著遠處朦朧欲現的山巒,心情沈重地像被紮在地裏。

就連大齊皇宮也是重重霧影,被什麽東西給禁錮著。“二哥,這次你真的有把握殺了她麽?”清妃齊雨泠的手搭上齊天傲的手背,“我知道,你也為曾經那些事情內疚過。月姬這次出現,卻不知因何目的,我真是擔心她十幾年的恨……”

“怎麽,傻丫頭,還怕月姬找我報仇?”齊天傲揚眉,如往常一樣沈著冷靜,“如果她有那個能力,早在十幾年前便取了我的性命。可是我現在還好好活著,這說明什麽?”

“你雖對她無情,卻也不忍傷她性命。二哥,我知你為了我。可是我不願意違背自己的意願去做你不想做的事!”齊天傲擁齊雨泠在懷,手掌摩梭著她的臉:“丫頭,你明白麽。二哥這一輩子為了你什麽都可以做,即使是那些入十八層地獄的惡事。當初要是畏懼,我也不會於醉春樓獨選月姬來替你,你也知道她不僅舞跳得好,就是骨子裏的那般倔強也是令人放心的。這輩子,我只希望丫頭是我齊天傲的皇後,我們的恪兒繼承我的皇位。可是皇位這個位置太艱險,如果我不同那些拼死力爭,護住你們母子的安全,那麽覬覦這個位置的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。”

齊雨泠抱著齊天傲的臉,鼻貼著鼻,輕言細雨地說:“丫頭踏不上後位沒有什麽關系,恪兒當不上太子也沒什麽關系。我在意的不是你的身份,從來都不是。即便你不是大齊君上,我不是大齊公主,我和二哥還是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。”齊天傲轉了頭,眸中悲涼:“對不起,當年我無法拒絕父皇臨終的囑托,也連累你和我一起生活在這虛情假意的宮廷。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”他不能自持,哭出聲來。

“我知道,我知道,丫頭什麽都知道。”齊雨泠緊緊地抱住他,像一個受傷的孩子。“二哥,丫頭只希望跟你一輩子。鳳凰那裏我本不想插手。可她糾著我們的秘密不放。既是如此,三妹也不會輕易就被她打敗。當初在戰場上,死那麽多人,流那麽多血,丫頭也沒說過放棄。”

齊雨泠自言自語,但每一句話齊天傲都是聽進去了的。齊天傲突然笑起來,軟語親昵道:“說起來,丫頭在戰場上打仗,可比二哥英姿颯爽多了。”

“還笑?”纖細的手指點著齊天傲的鼻子,“丫頭可還記得打了勝仗班師回朝的時候,一路上對你眉來眼去的女孩子可還不少。”齊雨泠翹著嘴,故作不樂。“這麽大了,還對二哥撒嬌。”向來端肅的人只有在自己佳人面前才可以表現得如此溫和。

“恪兒又沒在這,又怕什麽?”兩手摟著面前的夫君,“何況恪兒已經這麽大,望見自己的父母親密,還不知道避嫌麽?”齊天傲又寵溺一笑:“真是如何也說不過你!”

夜色暗沈,清秋殿的燭火還亮得透明。然而秋雲殿卻不是那麽可喜。

塌上的人半掩著眉,胳膊支著桌沿,一手撐著腦袋。“你還是把她放跑了。”沐皇後道,“他一個婦人,又不是三頭六臂,怎麽就抓不著呢?”她的面目表情雖有些恐怖,可語氣卻是溫文謙和。

“是,我確實沒有截住她?”翁無浪並不推搪責任。

“那……究竟是怎樣一回事?”沐皇後閉著眼睛,輕聲問道。

“因為中途我碰見了熹楓山莊的人?”

“哦。”沐皇後立起來,“就是朵朵嫁的那男子?可是近來外面不是傳那位林莊主道貌岸然,將朵朵給休了那位麽?”翁無浪點點頭,接著好奇:“主子認識那位姑娘?”

“能不認識麽?”沐皇後睜開了眼,玩味笑著坐了起來,“說真的,本宮當時可還希望那女娃做我弟媳?”“那麽小將軍為什麽不樂意呢?”沐皇後拉著衣袖淡笑:“本宮一想起這事,心裏就憋得慌。但凡那臭小子當初聽我一點兒話,也不至於娶個瘋子進沐家的門!無浪,這麽久了,也不知他怎麽想的。腦子裏除了那胡女,便不歡喜任何人了!”沐皇後一想到此,手心都握出了汗。翁無浪隨口道:“主子,心這個東西動了就是動了。若是時間就可以彌補一切。屬下也就不會跟在你的身邊。”

“哦,這麽說,翁大俠還是覬覦著本宮的美貌。”沐皇後的手本想搭在翁無浪的肩側。戲謔不成反被戲謔。

“主子,我從一個江洋大盜為了追你寧願成為奴才,不是挺癡情的麽?你就……沒有絲毫感動?”那嘴唇一彎,露出狡猾的笑意。“你呀,就這嘴上上功夫還可以。”沐皇後道,“何況,你要是那麽厲害,怎麽能讓到得手中的人溜了。”

“溜了?呵呵。”翁無浪不自覺地擰眉,“溜了不好麽,屬下可是為了主子好。主子應該清楚,月姬這人十分特殊。要是留著,應該藏在哪裏?再言之,你的一言一行皆在君上他們的眼中。即便你得到了月姬,一定就能保證她毫發無傷嗎?”翁無浪點中要害,沐皇後沈默地坐回了塌上。

“你說得對,從一開始月姬就沒有打算幫助我。”

“所以,你現在打算怎麽辦?”翁無浪斟酌道,“那女人可有說過來此是為了什麽?”沐皇後眼睛瞇成一條線,捶了捶頭說,“本宮記得她是……來尋女兒。”

“女兒。那就好辦了。”翁無浪不顧尊卑,調侃,“人前人後讓我這個玉樹臨風的大俠稱你為主子已算尷尬。此次可以無拘無束了吧。”他坐到沐皇後的旁邊,“只要弄清楚她的女兒是誰,我們便可攜天子以令諸侯。但是就現在形勢,恐怕沒那麽容易?”

“那……本宮不是沒有機會了麽。鄢兒的太子之位真的保不住嗎?”她再次陷入絕望的深淵。翁無浪不忍,忙勸道:“凡事不試試怎麽知道,一味自己嚇自己可不是個好辦法?”他輕浮地挑起沐鳳凰的下巴,“我倒有個法子,只是這得付出點小小的代價。”

沐皇後只是笑,笑了之後也輕浮地貼近翁無浪的耳廓:“只要你不覺得本宮人老珠黃。與君一夜風流又有如何?”

“真的?”

“只要你答應死都不背叛我!”

“好!”

床榻已經陷下去,屋裏的氣氛暧昧不清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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